这篇文是《The Nightingale》的番外,剧情接全文完结之后。虽然正传我还没写完,但因为很怕会鸽所以提前放出,涉及部分剧透⚠️慎入。
背景假设未来的无限战争死伤惨重,几乎毁灭人类,幸存者们重建了伤痕累累的大地,在物资紧缺的反乌托邦新世界里苟延残喘,而曾经的超级英雄们也相继落寞⋯⋯
送给忠实的读者@凌君竹,还有其他喜欢我的芙蕾文的小伙伴们,感谢你们带给我的鼓励和温暖。
「在这片崭新的土地上,古老的神祇已被人忘记」
每年冬天,小镇上的人们总能看到那个黑发女人的身影。
这位外来者从不与人交谈,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琥珀色的漂亮眼睛足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多数时候,她只是静静地站立在莱茵河畔,一站就是一整天,直到雪花落了满肩。
离那场惨烈的世纪大战已经过去将近一百年,悲壮的往事也逐渐变成史书上一段黑白的文字——曾经的见证者们一一死去,英雄的名字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
人类建造新事物的能力一如既往地让人惊叹,在这片于废墟上重建的新世界里,没人记得了。
也没人记得神。
可能只有行将就木的老人才知晓了,这片大地上曾经行走着一位来自神域的雷霆之子,他所过之处,耀眼的闪电足以将一切黑暗都化为齑粉。而现在,那些久远的传说却已随着一百年前阿斯加德的覆灭而封入岁月的木匣。没人知道神的下落,他们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仿佛不曾存在。
Sif已经在中庭生活了快一百年。
这位旧日的女武神在重建的人类社会里展开了全新的人生,她不屑与凡人争夺他们眼中那些宝贵的、赖以生存的补给卡,但如果有人胆敢冒犯她,她也会毫不客气地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不过这通常只会导致她结下一个又一个新的仇家,最后Sif不得不靠着改名换姓和四处漂流才能换到一些难得的安宁。
每当想到这里,Sif就会忍不住恼怒起来,因为她正亲眼见证着这个自己曾经发誓守护的地方在一点点变糟糕。
好在神漫长的寿命还是使她累积了相当可观的财富,足以在中庭任何一处买下一套不错的居所,但Sif最终选择了那座曾经被称为纽约的城市。她将自己隐藏于茫茫人海,繁忙的都市生活是唯一能够麻痹身心的方法。
不过每年冬天的这一天,Sif都会回莱茵河看看,仿佛这已经成为她心中一个放不下也解不开的结。
此时此刻,莱茵河的天际飘落了今年第一片雪花。Sif把那朵细小而美丽的晶莹拢在手心,就像很多很多年前那样。只不过上次她那样做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另一个人失去生命力的冰凉身体。
神的寿命是漫长的,这在中庭人的眼里无疑是世上最美好的福音,但对于失去故乡、至亲乃至一切的Sif来说,这却是一种无情的诅咒。她在最绝望的时候甚至想过了断自己的生命,可自从多年前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生命就被赋予了新的意义:等待。
在这场看似无尽的等待中,这位曾经的女武神也会感到无助与迷茫。她在无数个夜晚反复地做着一个梦,梦里都是同一个人的笑颜。Lorelei的笑颜。
有时,梦里的一切会美好得不像话。Sif会梦到她与Lorelei的初见,那场星空下的邂逅,还有她们一起在阿斯加德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日子。记忆里的红发少女总是那么爱笑与活泼,她就像一盏永不会燃尽的烛灯,照亮了自己的生命。可多数时候,Sif的梦境总会以悲剧结尾,在包围礁石的火海与人们的哀嚎中,在Lorelei捏碎夜莺木雕时流下的眼泪里,亦或在最后的最后,结束于怀中之人一个轻声而决绝的再见。然后,一切都结束了,Sif周而复始地从黑夜中惊醒,眼角带着尚未干涸的泪水,可悲而可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在误解她,伤害她。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Sif又会重新陷入新一轮的痛苦。她为总是以最坏的用意揣测Lorelei所做的一切而内疚,她为一次又一次否定自己对Lorelei的感情而后悔。
雪下得更大了。
Sif摊开掌心,那朵雪花早已消融得无影无踪。这让她不禁想起曾几何时,在约顿汉姆萧瑟的寒风里,同样亲吻着Lorelei伤痕的冰雪。
“对不起。还有,我想你。”
她将低语寄托在风里,渺小地渴望那个人能够听到。
今天是百年之约的最后期限。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位曾经的女武神在莱茵河畔静静地等待着,像一尊屹立于霜雪之中的孤零雕像。她从未料到一百年的最后一天是如此得漫长,漫长到足以回放一生,每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是那样的坎坷。
她莫名地羡慕起人类,他们在历经苦难时可以向心中的神明祈祷,但神又该向谁诉说呢?
“God bless her.”
女孩依在床头的窗棂前低声祈福,橙红的烛光在她的小半个侧脸上跃动着,漂亮的眼瞳里倒映着远方黑发女人的身影,后者与这个寒冷的雪夜融为一体。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从这个平淡无奇的早上席卷了偏远的小镇。女孩知道这一天对于每年的同一日都准时守候在河畔的外来者来说是特殊的,而这天通常都会下雪。
这个神秘的黑发女人似乎从她记事起就以这样的规律出现了,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们看上去对此毫不在意。女孩曾好奇地问过母亲,却得知比他们多年前搬来小镇还要早的时侯,就已有人在河岸目击过她,可从来没有人知道女人的来历和意图,加上这位外来者对任何问询都保持忽视和沉默,久而久之,人们便对她失去了兴趣,甚至有人说她疯了。
雪夜里的疯女人。有人戏谑道。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讨厌这个称呼。
她凝视着窗外的飞雪,突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这注定将是个与众不同的夜晚。
“Amora,该睡觉了。”
母亲进屋吹灭了烛灯,为女孩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
没过多久,被称为Amora的女孩便陷入了梦乡。与之一起沉睡的还有这座小镇,纷飞的落雪是它最惬意的被衾。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彻在浓重的夜色里时,Sif最后看了一眼平静的河面,阖上了双眼。
多年的等待,终于是划上了一个哀伤的句号。
绝望与悲痛涌上Sif的心头,她向漆黑的天空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默默驱动双刃剑的魔力,身影在光辉闪过后消逝于河畔,无声无息得像兀自飘零的雪花。
没人会注意到她,就像没人会注意到一朵雪花的坠落一样。
她到底是永远地失去了她。其实,在多年前的那一天,一切都已注定。
只是Sif没能看到的是,在她离去没多久,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平静的河面之下,逐渐燃烧起一团火红的光芒,将粼粼波光都染上黄昏的颜色。一叶扁舟奇迹般地自光芒中浮出水面,向河岸缓缓驶来。
“Amora……”
女孩是在夜莺的歌声中醒来的,她恍惚间总觉得刚才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于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带着一探究竟的想法起身点燃了烛灯。
果不其然,一只漂亮的夜莺停留在窗棂上歌唱,扑扇的翅膀拍打着凝结雾气的玻璃窗。
“嘿,小家伙,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女孩忍不住打开了窗户,夜莺捎着飞舞的雪花一起进到屋里,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投身茫茫雪夜。但过了没多久,它又匆匆折返回来,焦急地衔起女孩的衣角,往窗外河岸的方向扑扇着双翅。
“你想让我去那里吗?”
夜莺的举动勾起了女孩的好奇心,于是她披上厚厚的斗篷,端起烛台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下了楼。
母亲还在卧室里酣睡,而老旧的木地板又极易弄出声响,因此女孩不得不屏气凝神地走过那段通往前厅的距离。
推开大门的时候女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屋外的风是那样寒冷,大雪将山川和大地都变了颜色,漆黑的天幕无星无月,而手中的烛灯在漫漫风雪中渺小得如火柴点燃的星火,只能照亮一小片雪花飘零的轨迹。好在有夜莺的歌声指引着她。
那只歌声动听的鸟儿在女孩的头顶盘旋,悠长的鸣叫回荡在幽静的山谷,仿佛在催促她。
于是女孩瑟缩在毛绒绒的斗篷里,努力抵挡着寒冷的侵袭,往河畔的方向迈出艰难的步伐,她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行长长的足迹。
当她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时,忽地间,女孩看见了来自远处的光。
那是一种温暖人心的火红色,透过枝叶间的疏隙而来。
是什么东西能在这一片无垠的绝望漆黑中坚定而温柔地迸发出如此动人心魄的光芒?女孩这么想,不禁加快了步伐,胸膛里的心都因此悸动起来。
当她终于抵达河畔的时候,忍不住发出讶然的感叹——夜晚的莱茵河肃穆而平静,远处山峦的轮廓在黑夜里连绵起伏,可河水中央此时所绽放出的火红光芒却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更不可思议的是,光芒的中心是一条似乎载着什么东西的小舟。这样神奇的情景女孩从未见过,她下意识地举起烛台想要看得更清楚。
光芒很快褪去,小舟在河水的推波助澜下抵上了浅浅的河岸。
女孩好奇又有些不安地走上前,总算看清了里面的承载之物。但结果却让她惊讶万分——
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女婴。
那小家伙现在看起来睡得正香,全然不知自己正处在岌岌可危的冰天雪地之中。
是有谁抛弃了这可怜的孩子吗?
同情戳中了女孩心底柔软的地方,她将婴儿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小家伙这才醒过来,眨着天真的眼睛冲她笑,白皙的小手在她的脸庞上调皮地拧了拧。
而正是这样一个小生命让女孩不知所措起来,她狠不下心抛下她,所以眼下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求求母亲收留这个无处为家的孩子。想到这里,女孩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是啊,妈妈那么富有爱心,一定会收养她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得给自己未来的妹妹取一个名字。
嗯⋯⋯该叫你什么名字好呢?女孩凝视着小家伙带笑的棕色眼睛,思索着,一个独特的名字就那样涌上她的心头,仿佛命中注定。
从此,那一夜的故事在小镇上流传开来,而Amora的母亲也永远忘不了那个与众不同的雪夜:急促的敲门声将她从梦中唤醒,而当她打开大门,却惊讶地发现立于漫天风雪中的是自己端着烛灯的女儿——女孩的斗篷染上了洁白的霜花,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恳求,而她怀中紧紧抱着的,是一个小小的、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二十年后。
即使中庭的文明曾一度面临被摧毁的危机,幸存下来的人们,倒还没有忘记平安夜的传统。这座崭新城市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繁忙,但这个特殊的节日倒也让人们难得从为几张补给卡的算计和争夺中停歇下来——顽皮的孩子们在街道上打起了雪仗,并在休息之余憧憬着橱窗里光鲜亮丽的礼物;相爱的情人在槲寄生下深情一吻,交换彼此的心意;团聚一堂的家人在新年的钟声与绚丽烟火中许下美好愿望⋯⋯
又是一年雪夜。
而与其乐融融的合家欢场景正相反,这间地下酒吧里充斥着香烟和劣质香水味,一场交易在几个隐晦的眼神中达成。Sif将酒瓶里的最后一滴液体灌入喉咙,并拒绝了一旁男士的帮助。要知道,酒在这个年代是稀缺的玩意,只有一些隐秘的场所才能消费得起。可普通的中庭酒已经无法满足Sif的需求,于是她就点这里最烈的酒,然后一瓶接一瓶地灌。直到所有人都停下来楞楞地看着她。
喝完最后一瓶酒的时候,她在柜台上甩下不菲的小费,推开酒吧的大门,迎接屋外风雪的洗礼。
Sif多希望自己能醉得一塌糊涂,最好不省人事地倒在雪地里,让酒精麻痹自己的痛苦,然后做一个昏沉沉的梦。
可笑的是,这一次,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于是就这样,旧日的神祇跌进雪白的尘埃,橙黄的路灯下落雪纷纷。
好冷。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
恍惚入眠间,整个世界突然在一刹那变得明亮无比,黎明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划开昏沉的夜色,一个熟悉的歌声随之萦绕在Sif的耳畔——
长夜无尽 不惧前路失迷
尽管黑夜降临 晨星总能找到出路
倾听风的低喃 从沉睡中苏醒
安谧弥漫在孤寂之夜 黑暗在大地上扩张
你乏困的眼静静睁开
暮色遗弃了尘埃 在这一刻齐聚归来
暗影召唤梦魇 雪融滞缓心动
你将永远坚强 放声歌唱第一束曙光
夜镌刻唯美旋律 从远方降临你的心
虚幻极光拥抱着我们孤寂的生命
恳请无声的咏叹抚慰受伤的魂灵
尽管黑暗礼赞着绝望 但你我的希冀照旧升起
黎明不比心跳遥远 日升之地就是故乡
这一次,Sif终于从无尽的噩梦中醒来,在被融化的冰雪中露出一个微笑。不远处,站立于茫茫大雪中之人的脸庞如记忆里的如出一辙。
“你迟到了。”她低喃。
彼此眼中朦胧的泪水在黎明的第一束曙光中闪耀着。
“我是Sif,你叫什么名字?”跌在白色尘埃里的黑发女人像个孩子一样轻声地问,仿佛重回多年前那场在星空下的邂逅。
“Lorelei。”
这一次,那个人没有任何的迟疑,在一片温暖的光辉中向她伸出手。火红的发在暖阳中燃烧着。
“我的名字,是Lorelei。”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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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的歌词改编于《Fear Not This Night》,在码《The Nightingale》和这篇番外的时候长久伴随我的一首音乐,一度被我私心视为芙蕾主题曲(笑。因为实在太好听了而且歌词特别贴切这对cp
作者的话:
《雪夜/Snowy Night》是一个开放结局。因为剧情是接全文完结之后,所以涉及到一些避无可避的相关剧透,这里希望看到的小伙伴们不会因此失去读后文的兴趣。以及正传的更新会变缓慢,并会把新章节发布在以前的归档里,不过更新的时候会艾特√